第九十二讲

下面我们就来学习谦恭之效和谦恭之法。

我先念念原文：《易》曰：「天道亏盈而益谦；地道变盈而流谦，鬼神害盈而福谦，人道恶盈而好（号，四声）谦。」或者好（郝，三声）谦，人道恶盈而好谦。是故谦之一卦，六爻皆吉。《书》曰：「满招损，谦受益。」予屡同诸公应试，每见寒士将达，必有一段谦光可掬。

袁了凡先生对他儿子袁天启讲了一个道理，他说你读过《易经》，《易经》有64卦，64卦上有个谦卦。

大家如果学过《易经》的应该知道，《易经》有64卦，总体分类是凶、吉、悔、吝。整个64卦里的好卦少、坏卦多，你看凶、悔、吝这都不是好卦，都是坏卦。吉是什么？吉是好卦，好卦的比例是少的。那么在好卦里面，六爻皆吉的就只有一个谦卦。我们64卦的《易经》，每一卦都有六爻：初二三四五六，每个爻都有自己代表的爻辞、象征意义，每一个卦也都有自己的卦辞。有很多卦它初六可能是吉，到了六二卦就可能是凶，或者是悔或者是吝，它都不一定。整个六爻全都是吉祥的，只有这一个谦卦。

谦卦的卦辞（彖tuàn辞）有四句话是非常有名的，说：

天道亏盈而益谦，

地道变盈而流谦，

鬼神害盈而福谦，

人道恶盈而好谦。

天道亏盈而益谦，天道把多出来的东西用来填补谦卑的，来填补不足的，来填补低处的。这个地道也是变盈而流谦，把多的东西充到谦的地方去。地上如果有坑，是不是一刮风，沙子石头就全都填到坑里头了。天道也是这样，把多出来的东西都填到空虚的地方去，地道也是这样做。鬼神害盈而福谦，这个害和福大家都当成动词看，害就是减少，取多出来的来弥补不足的，就是鬼神害盈，福谦就是指补不足的。人道恶盈而好谦，人道是很厌恶盈满、自满、膨胀，喜好谦虚卑下的这种品德。这就是谦卦的卦辞所表露出来的哲学意味。

《尚书》上讲的“满招损，谦受益”，也就是前面这四句话的意思。我们俗话讲说，“木秀于林，风必摧之。”、“人怕出名，猪怕壮！”一棵树藏树林里长得很高，风吹过来肯定就把你吹倒了，“出头的椽chuán子先烂”，这都是满招损的意思。满招损就是当你自满的时候，你自己不觉得自己在退步，但是大自然的法则、天地的法则、鬼神的法则、人心好恶的法则，就会一刀一刀地给你砍下来。也就是说你想自满，你也不可能持久，你越是自满，你越不可能持久。

如果永远把自己放在最不起眼、最卑微、最卑下的状态。就像大海，《易经》上为什么讲海之为大啊？因为海低，低就能容，不仅能容清水，还能容污水，能溶泥沙，能容万物，什么东西往海里倒，海都收着。这就是满招损谦受益中“谦”的道理。

谦不仅是谦让，更重要的是从内心当中把自己摆在最卑微的位置，永远看到自己是不足的。这一点既是保持我们精进的一个修养，同时也使我们最终破除对于自我的执着，达到无私和无我的境界。无私无我之前，就是把自己摆得低，永远把自己摆在最低的位置上，能低再低，没有最低，只有更低，永远低，低到最后没有的程度，那么你这个谦就算功夫到家了。

没有自我是什么呢？无所为而无所不为，所谓“为学日益，为道日损，损之又损，以至于无为，无所为，无所不为。”为道日损就是这里的谦德，损掉的是什么呢？损掉我们对于自我的执着，也损掉我们对于知识的执着，不是说损掉知识，是损掉对于知识的偏执和迷执。什么知识、工具都可以拿来用。同样在修养上最重要的是损掉我们自己的思惑，就是烦恼障（我们的贪嗔痴慢疑），这些东西要把它损掉。在佛家里讲烦恼障障什么？障的是涅槃。所知障障什么？障菩提！

我们损之又损的过程，就是我们谦卑的过程、谦恭的过程。那么就把障碍我们涅槃的这些烦恼障都给它损掉，把让我们生起自我感的这些习气都破除掉，这就是谦恭之效。

破除的过程当中，自然也能破除掉障碍我们菩提的这些所知障——我们对于知识和见解的偏执。这个人最后就可以圆满涅槃和菩提，这就是谦恭之效，到最后就会有大的效验！

【原文】

南皮疡yáng医某，艺颇精，然好阴用毒药，勒索重资。不餍（yàn，满足）所欲，则必死。盖其术诡秘，他医不能解也。一日，其子雷震死。今其人尚在，亦无敢延之者矣。或谓某杀人至多，天何不殛其身而殛其子？有佚罚焉。夫罪不至极，刑不及孥（nú，子女）。恶不至极，殃不及世。殛其子，所以明祸延后嗣也。

【译文】

南皮县有一外科医生，医术高超，颇负盛名。然而，每当他给人看病时，他就暗中在病人身上使用毒药，使病情恶化，借此来勒索患者贵重的钱财。如果不能付给他足够的诊金，这位病人就必死无疑。因为他下毒的方法很诡秘，别的医生根本就解不了。有一天，他的儿子被雷击死了。如今这位疡医依然健在，但没有人敢再找他看病了。有人说：“这位疡医品质恶劣，医德败坏，被他害死的人很多，老天爷为什么不诛杀他本人，反而令他的儿子遭殃，这岂不是惩罚不当！”其实，上天显示惩罚还是有一定的标准。如果所犯的罪不是至极，刑罚不会牵连他的妻子儿女。所作的恶不是至极，祸难也不会殃及后代。天雷击死他的儿子，这正是证明他的罪恶深重，所以才会祸延儿孙后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