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七讲

【冯琢庵太史之父，为邑庠生。隆冬早起赴学，路遇一人，倒卧雪中，扪之，半僵矣。遂解己绵裘衣之，且扶归救苏。梦神告之曰：“汝救人一命，出至诚心，吾遣韩琦为汝子。”及生琢庵。遂名琦。】

这故事讲的是什么呢？当朝太史冯琢庵，他的父亲早年是个秀才，“邑庠”就是县里或者州府里的学校，“庠”是学校，在那里当学生，“邑庠生”一般是秀才。冬天的时候，早上起来去上学，路上遇到一个人倒在雪地里，翻过来一看，身体已经很僵硬了，他马上脱下自己的棉衣给他裹上，并且把这个人抱回家里了，后来还给救活了。那个时候冬天很冷，他救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的命。当天晚上就梦到天神指点他说你救人一命，是用至诚之心救人的。大家千万要记住，上面我们说老太太，她三年供养大家，她是“无倦色”，“无倦色”就是至诚之心，对不对？那么神仙也发现他出于至诚之心。前面的谢将军，他分清楚哪些人不要被滥杀，这也是出于至诚之心，他救一万人，老太太也救了很多人。冯琢庵的父亲只救了一个人，最关键的都要出于至诚之心。天神跟他讲，说你救人一命出于至诚之心，我派宋朝名将韩琦做你的儿子（宋朝有一个著名的将军叫韩琦），而后果然生下了一个儿子，这个儿子就是现在的太史，当时的太史叫冯琢庵，就给冯琢庵起了一个外号叫冯琦，以“琦”为他的号作为纪念，可见得这件事应该是有依据的。我估计冯琢庵也是和了凡先生同朝为官，很可能是亲自跟他讲过这个故事。这是救人一命，儿子位列三公九卿的故事。

【原文】

东光霍从占言：一富室女，五六岁时，因夜出观剧，为人所掠卖。越五六年，掠卖者事败，供曾以药迷此女。移檄来问，始得归。归时视其肌肤，鞭痕、杖痕、剪痕、锥痕、烙痕、烫痕、爪痕、齿痕，遍体如刻画。其母抱之泣数日，每言及，辄沾襟。先是，女自言主母酷暴无人理，幼时不知所为，战栗待死而已。年渐长，不胜其楚，思自裁，夜梦老人曰：“尔勿短见，再烙两次，鞭一百，业报满矣。”果一日，缚树受鞭，甫及百，而县吏持符到。盖其母御婢极残忍，凡觳觫（hú sù，因恐惧而颤抖的样子）而侍立者，鲜不带血痕，回眸一视，则左右无人色，故神示报于其女也。然竟不悛改，后疽发于项死。子孙今亦式微。从占又云：一宦家妇，遇婢女有过，不加鞭棰，但褫（chǐ，剥夺）下衣，使露体伏地，自云如蒲鞭之示辱也。后患颠痫，每防守稍疏，辄裸而舞蹈云。

【译文】

东光人霍从占说：有个富户人家的女儿，在五六岁的时候，晚间出门看戏，不幸被人拐骗到远处卖了。又过了五六年，拐卖她的人案发败露，供认当年曾用药迷了这个女孩，才将她拐卖。当地官府发公文到女孩家乡询问，她的父母才把她认领回来。回家之后，她的家人察看她的身上，只见鞭抽的伤痕、杖打的伤痕、剪刀刺的伤痕、锥子扎的伤痕、烙铁烙的伤痕、沸水烫的伤痕、指甲抓的伤痕、牙齿咬的伤痕，真可谓遍体鳞伤，交错如刻画。她母亲心疼如割，抱着她哭了好几天。每当提起她女儿的惨状，她都哭得泪湿衣裳。这位被拐卖的女孩说，她被卖给这家的女主人，残暴到没有一点人性。那时候她年纪小，面对那个凶神恶煞，不知如何是好，整天战战栗栗地等死而已。后来渐渐长大，更加忍受不了这种虐待的苦楚，就想自杀一死了之。有一天夜里，梦见一位老人对她说：“你不要自寻短见，你只要经受再烙两次，打一百鞭子，你的业报就满了。”果然有一天，她又被绑在树上受鞭挞，刚打满一百，县里官差就手持文书赶到，把她解救了。原来，这位女孩的母亲对待家里的奴婢也是极其残酷的。奴婢们站在她面前，无不浑身颤抖，没有一个身上不带伤痕。她只要回头一瞥，奴婢们便个个吓得面无人色。所以神灵就显示报应在她自己女儿身上。但她竟然怙恶不悛，不思改悔。后来她脖子上生了恶疮，终于毒发身亡。她的子孙也从此衰败下来。霍从占又说：有位官宦人家的夫人，每当她的婢女犯了过错，她并不加于鞭挞，而是命她们脱去裤子，裸露着身子躺在地上。她说，这就像汉代的刘宽，吏人有过，但用蒲鞭示辱而已。后来这位官夫人得了癫痫病，看护她的人稍有疏忽，她就脱光自己的衣服跳起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