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九讲

最后一个，最高的层次是从心上改。什么是从心上改呢？了凡先生修行真的是很高明的。他说“过有千端，惟心所造；吾心不动，过安从生？”就是修行的功夫，他这功夫也是从前面的从事上改，到理上改，到最后他把理凝练起来了，他明白了一个什么道理呢？就是一切的过患只有一个来源，这个来源就是对境生心，对境迷惑，起心动念！对于空花幻影的境界，执为实有！本来无我，执为有我！再进而可以明白，本来没有生死，执为生死，本来没有世界，执为实有世界等等。

这就是前面我们从事上去戒，到从理上去戒，能够凝练出来的这个道理。最终我们要到什么程度？要做到任何一个刹那，都要清清朗朗、明明白白，就像《金刚经》上讲的，不取我相、人相、众生相、寿者相（不起一切相，对境不生心），当然这是止恶部分。那么积善的部分就是什么？《金刚经》上讲的不光要能空一切法，不能对境起心、生起妄念，不能糊涂，对境还要生心——无住而生心，这就是后面讲的积善之法。

所以改恶之法最终要到彻底明理的程度，功夫也得到念起即觉的程度。念头一起来，就察觉了，这是个迷惑。比如说我有贪心、嗔心、痴心、傲慢、嫉妒，嫉妒心我们经常有。贪嗔痴还比较明显一点，傲慢、嫉妒、愚痴和疑惑，这个确实是无处不在。就都需得在时时刻刻的境界当中要非常小心地来觉察，不取我相、人相、众生相、寿者相。当然如果现在你做不到，你就从第一步、第二步开始做。所以从这里可以看出来了，了凡先生的准提咒的修行方法，已经修行得很不错！云谷禅师传他准提咒修法，用准提咒来配合到念起即觉的功夫，因为准提咒就可以做到，有任何的烦恼生起来了或不舒服了，马上提起咒子来：“唵折隶主隶，准提娑婆诃”。一下子念头就摄在咒子上了，其他的妄念就打消掉了。有时候你咒子一松下来，妄念又回来了，好家伙，势力很大，不管它，马上再提咒语上来，接着咒子就念，一直念到其它的妄念确实生不起来了，好了，一下身心清朗，廓然无圣，那种感觉就很好，回到清明的状态了。

功夫做到这儿，不仅改过改到根本处了，而且你还能够在生死岸头做得主了。虽然现在你还没有从事相上，还不能够一下就脱离生死，你从这个理上你已经可以明白生死是怎么回事了。当然如果你再继续做下去，你确实当下就可出离轮回了。在理上也明白了，在事上也做到了。在理上明白了实际上是明理，心开意解，但是在事上做到念起即觉以后就不起念了，你就脱离生死，所谓的不起念就是不迷惑了。

因为有时候我们讲前念迷，迷即凡夫，后念觉，觉就是佛。凡夫就在生死中，佛就在涅槃中，涅槃和生死，是只改其行止和心念的认识，不改其事项，就是身体还是这个身体，境界还是这个境界。但是这个身体，我在迷的时候就在生死中，在觉的时候就在涅槃中，离开生死了。所以我们念起即觉，还没有离开生死，但是它可以在生死岸头做得了主了，做得什么主？一念起即觉，你马上就警觉“我要堕轮回了”，一下，从轮回的迷惑里出来，从时空的误解里出来。如果说你一迷进去没有觉察的话，过了三分钟、五分钟以后再去觉察，在禅宗的话里就叫“轮回久矣”。所以为什么禅宗的禅师之间在印心或者说打机锋的时候，他会在电光火石之间互相考验。因为在一个电光火石之间，你只要有一念的迷，他就知道你已经落在轮回里头了。

轮回其实是什么呢？不是说是相状上轮回，是自己内心当中的一种认识，你自己不迷，你就没有在轮回中，你一迷就在轮回中了。你有害怕，有所求，你马上就在轮回中。了凡先生讲，我们外边要从事上戒或者从理上戒，那会有千千万万的事情要戒，那是无量无边的要去改的。这就像树枝、树叶和树根的关系，如果是一棵毒树，你能从树根上去改去斩断的话，外面那些枝枝叶叶，你还用得着一个一个去摘它吗？就不需要了；你念头一起来就觉察了，你还用去分析各种各样的道理吗？就不要去分析了。也用不着立下什么贰佰伍拾条的比丘戒，四百条的比丘尼戒，或者八万四千戒条，你还要去立吗？不用立。

这个地方说到了一个最深的地方，就是做功夫，最终都是做在念起即觉，或者说就在起心动念这个地方做功夫。轮回和涅槃，解脱和生死，都在一念之间，并不是说在境界上有任何关系。这一点将来大家学习大乘的佛法《华严经》、《六祖坛经》、《法华经》这样一些大乘经典，你就能明白佛和菩萨是以大至诚之心、大般若心不入生死，同时又以大慈悲心不入涅槃，或者说他们的涅槃就在凡夫看到的生死上，和你一起生活，和你一起做事，但你就在轮回，你就在生死里面，他就在般若、就在涅槃里，这个才是真正的大乘佛法。

《了凡四训》袁了凡先生从云谷禅师那里，虽然他只得到了一个准提咒和一个命自我立的方法，但是这个方法修持下去，最终也还是指向根本处，就在念头的起灭之间，就在生死和涅槃之间，因此，真正的改过最根本的方法是从自心上下工夫。

“大抵最上治心，当下清净；才动即觉，觉之即无。”因此他讲改过的上策是察觉念头，那么“才动即觉，觉之即无”。如果你做不到，那你就用明理以遣之，这个事情做不做，我要分析分析，分析完了以后再决定做和不做。如果还是不行的话，明理的本事我也没有。我觉得可能智慧还没有打开，我就从事上开始死扛，我就是不杀生，我就是不发怒，我憋死我自己，饿死我自己，我也不杀生，不发怒。如果你能有这样的魄力和勇气，其实你很快就能明理，明理久了，你很快就能从念上来下功夫，就看你有没有前面的三心：一个要有知耻心，一个敬畏心，一个勇猛心。

知耻心，知道这是不对的，也有敬畏心，勇猛心。下决心不发怒、不杀生。憋死我，我也不发怒不杀生！这就是知耻心。敬畏心代表你能明理，勇猛心代表着你能够至心，就是能够在心念上下功夫。所以前面讲的三心：知耻心，敬畏心和勇猛心，其实是配合着我们这里讲到的改过的三个层次：第一个是从事上改，第二个从理上改， 第三个从念头上改。从念头上改是最勇猛的，你念起即觉当然最勇猛，从事上改，就是知耻，我就知道这事不对，但是你要让我有勇猛心和有敬畏心，我可能一下做不到。我知道这不对，我就是不干！不干，确实我可能自己就饿死了，不杀生我就饿死，我就是知耻，这样一种知耻心就能让你从事上就戒掉，这已经很不容易了。

你能够有知耻心，你就能够发起敬畏心。那就能够分析因果了，能够明理了，能够分析道理，能听进道理了，你就有敬畏心了，你能敬畏天地鬼神，敬畏因果，那你道理就能听懂。如果你的敬畏心发起来了，就是你能够闻思了，用思考来分析了，那么你这个觉察的功夫也就逐渐能提上日程了。

这就是这里讲的最后一个心就是勇猛心。勇猛心就是什么呢？我时时刻刻提起念头来，念起即觉，这就是勇猛心，所以前面的三心就配合了这个地方改过的三个层次。以能够察觉念头为最上，如果不能马上察觉念头，你就用推理的方法，推理如果还不行，那我就从事上去做。

【原文】

歙（shè）人蒋紫垣，流寓献县程家庄，以医为业。有解砒毒方，用之十全。然必邀取重资，不满所欲，则坐视其死。一日暴卒，见梦于居停主人曰：“吾以耽利之故，误人九命矣。死者诉于冥司，冥司判我九世服砒死。今将赴转轮，赂鬼卒得来见君，以此方奉授。君能持以活一人，则我少受一世业报也。”言讫，泣涕而去曰：“吾悔晚矣！”其方以防风一两研为末，水调服之而已，无他秘药也。又闻诸沈丈丰功曰：“冷水调石青，解砒毒如神。”沈丈平生不妄语，其方当亦验。

【译文】

歙州人蒋紫垣，寄居在献县程家庄，以行医为业。他握有治疗砒霜中毒的秘方。据说用他这个秘方极灵验。但蒋紫垣要价很高，如果达不到要求，他是宁可眼看着中毒的人死去也不给医治。有一天蒋紫垣突得暴病死了。不久，托梦于他的房东。他对房东说：“因我平生贪财，以致耽误死了九条人命。死者在阴司联名告我，阎王爷判我九世服砒霜死。现在将要押我去转世投生。我请求鬼卒给我宽限一刻时间，才得以来见你，请你收下我这个秘方。你如果能用它救活一个人，我就可以少受一世的业报。”说罢，伤心哭泣而去，嘴里还不住地说：“我现在后悔太晚了啊！”蒋紫垣的所谓解砒霜药方，不过是防风一两，研成粉末，加于水调和服下而已。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药物。又听沈丰功老先生说：“用凉水调石青，解砒霜中毒可奏神效。”沈先生平生从来不说假话，相信这个药方也一定是灵验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