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讲

『余初号学海，是日改号了凡；盖悟立命之说，而不欲落凡夫窠臼也。从此而后，终日兢兢，便觉与前不同，前日只是悠悠放任，到此自有战兢惕厉景象。在暗室屋漏中，常恐得罪天地鬼神；遇人憎我毁我，自能恬然容受。』

“余初号学海，是日改号了凡。”袁黄先生以前有个号叫学海，从那天开始他把名字改叫了凡了，了凡就是了解自己是个凡夫，终于了解自己是个凡夫了。了还有解决的意思，要改变命运，彻底了结凡夫，进入圣人。凡夫结束了，开始进入到修行行列了。

“盖悟立命之说，而不欲落凡夫窠臼也。”袁了凡先生从此要了断凡夫的生活，不落在凡夫的窠臼里边。你们原来很多人了凡，是以凡夫心了成凡夫，了成大凡夫了，为什么呢？是我要成圣。这可就不行了，这里边可是关键的不同。从此而后，终日兢兢，便觉与前不同，前日只是悠悠放任，到此自有战兢惕厉景象，在暗室屋漏中，常恐得罪天地鬼神。

遇人憎我毁我，自能恬然容受。这不一样了吧？他哪儿不一样？发心不一样，认识也不一样，他是真干！我跟你们讲老实话，是真干！你们绝大多数人也干了一年两年三年，中间还有退的没有变化的，是因为你们假干！是为了获得我的一句夸奖，甚至引起我的一点儿注意，没有任何用！要真干！立命是你自己立你自己的命，谁也改不了你的命，我也不行。你自己不真干，对着自己这颗心的记忆不重视，谁也帮不了你！ 

“暗室屋漏。”暗室就是黑屋子了。屋漏指的是我们古代房子的西北角，它好像是叫屋漏。因为都传说屋漏这地儿，是家里头藏鬼神的地儿，所以古代把一些神像摆在西北角。屋漏这个词的来源，我记得好像是因为我们上次大洪水以后，女娲补天，天倾西北地陷东南，所以就把西北那个地方就称为屋漏，所有屋子里西北角也就称为屋漏。有这么一个说法。（书这里是怎么解释的呢？古代室内放小帐的地方，不知道这解释是什么意思。）我知道的是屋漏指屋子里的西北角，古代房子，坐北朝南，一个长方形的房子，中间一个门两边窗户，西北角的位置就叫屋漏。这是这么个意思，说白了，就是你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的时候，绝对是战战兢兢的！绝对是君子慎独的！听说过慎独这二字吧，他知道其实他不是一个人呆着，他是在新闻联播演播室里头，全世界的鬼神都在看着你表演，明白了吗？不是没人看见你，在任何地方，你都是裸体的，你都是在舞台正中央，只有探照灯照着你，你只看见你自己，看不见观众席，你们现在也是。

他终于明白这道理，有鬼神在看着，所以常恐得罪天地鬼神。遇到别人憎我毁我的时候，你想着应该不是他，想着也是天地鬼神在看你表演，人家为什么憎恨你毁谤你呀？你的前业在这，业报在这，你让他把你诽谤，把你砍了头了，消了恨了，这业就过去了，这个业就算消了。

如果你再反击回鬼神这里，本来是这个叉过去了，然后，嗯？不行！改成乘号。后面乘以十，然后再等于……你就等着吧！本来是叉，不对！你反击了，你没有顺受，乘以十，你要反击的厉害，乘以一百，你的业报加倍，就这道理。所以你要想着鬼神在那记账，踏实多了。记着，今天被骗了400多万，好吧！倾家荡产了，太好了！倾家荡产不可怕，只要别动心！你那业报就算消了！儿子掉井里了，让人给砍了，你今天受诬陷了，这都不怕，就怕动心！就像王阳明说的：我不以落榜为耻，我以落榜动心为耻。他就明白这道理，你一动心，业障在这本上就写上了，成百成千就写上了。

你想着鬼神，别想事儿，事儿无所谓，还有无量事儿要经历。有升官发财的，有罢官砍头的，有当牛做马的，有当龙做凤的，什么样儿都有，没准还轮到你去当帝释天呢，大梵天都该轮着你了。但是都不能动心！一动心你的记忆库里数据库就记录了，跑不了的，那还怎么解脱呢？这就是它的这个特点。

“自能恬然容受。”你到这儿就开始可以能读懂一点儿《庄子》和《列子》里边的故事了吧？老婆死了敲瓦罐，在下大雨的屋子里头十多天没饭吃，都快饿死了，一边快饿死一边唱。你看有瘸腿的，有罗锅的，有瞎眼的，有斜肩膀的，有长癞疮的，甚至那里边圣人是不是全那样子？《庄子》里边儿的全都不是一个长得特别好的，但是自能恬然容受，这就是认识不一样，爱怎么地怎么地！原来的业报弄成什么样都无所谓，老子就是不动心！就是不迷惑！你让我生气就是不生气！让我将迎，将迎不动心！让我觊觎觊觎，懒得觊觎！这就是容受！人修养到这种程度，这算修行进了一大步。这是最好的吗？不是！还差得很远！这是进了一步，起码能够做八风吹不动，端坐紫金莲了。但是你离后边变化无穷，方便善巧无穷，还有很大距离！你可能做到不动，还不能做到动，要动还不光一个地儿动，无量地儿都得动，那可不容易，所以后边的以前边为基础，凡夫现在连这个都做不到的啊！

【原文】

先太夫人言：沧州有轿夫田某，母病患臌（同鼓）将殆。闻景和镇一医有奇药，相距百余里。昧爽狂奔去，薄暮已狂奔归。气息仅属。然是夕卫河暴涨，舟不敢渡。乃仰天大号，泪随声下。众虽哀之，而无如何。忽一舟子解缆呼曰：“苟有神理，此人不溺。来来，吾渡尔！”奋然鼓楫，横冲白浪而行。一弹指顷，已抵东岸。观者皆合掌诵佛号。先姚安公曰：“此舟子信道之笃，过于儒者。”

【译文】

先母张太夫人说：沧州有位姓田的轿夫，他母亲得了鼓胀病快要不行了。他听说景和镇有个医生有专治这种病的特效药，但距离家乡有一百多里。天还没亮，他便动身狂奔到景和镇，取药之后，夜幕降临，他又狂奔而回，累得气喘吁吁，精疲力竭。但这一天夜里卫河的河水暴涨，风急浪高，没有一只船敢渡他过河。他急得仰天长号，声泪俱下。众船家都非常哀怜他，但也无可奈何。这时候，有一位船家倏地站起身来，一边解开系船的缆绳，一边招呼田某说：“只要上天有眼，是不会淹死你这个人的！来来！我送你过河！”船家奋力划桨，那船横冲白浪，如离弦之箭，转眼之间便到达东岸。在场的人都叹息不已，合掌念佛。先父姚安公说：“这位船家笃信孝道，比一般的儒生还要深挚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