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讲

上次我们报告到了凡先生被云谷禅师提点，命运是可以改变的。他以前被孔铁嘴算命算定了，心灰意冷，遇到云谷禅师一提点，他就立刻提起精神。下面我们接着讲云谷禅师给他开示的“命自我立”的道理。

袁了凡先生就问，他说一个人的命运能够改变吗？能够逃得开定数吗？云谷禅师讲：“命由己作，相由心生，福祸无门，惟人自召。”在佛教经典里讲过，求富贵可以得富贵，求男女可以得男女，求长寿可以得长寿，这些都不是乱讲的，如果这是乱讲的话，那么释迦牟尼佛他自己就犯了最大的妄语戒了，佛陀是不会乱讲的。了凡先生就问：“孟子曾经讲过这么一句话说 ‘求则得之，求在我者也’，我自己理解这句话，像仁义道德，确实是我们可以力行自求的，但是功名富贵，只能是等待别人赏赐给我，我怎么能够求得到呢？”“命由己作，相由心生，福祸无门，惟人自召。”这个地方是个关键，可以说无论佛家、道家、儒家，都讲过同样的道理。这就是三世因果，六道轮回，善有善报，恶有恶报的因果铁律。因果铁律即便到成佛，也是丝毫不爽的。像释迦牟尼佛，在人间示现成道，照样有金枪马麦之报，也就是说因果是丝毫不爽的。“命由已作”就是说我们自己的命运都是由自己造就的。今生你受什么样的果报的环境，你长成什么样的身体，健康还是不健康，庄严还是不庄严，聪明还是不聪明，这都是业报，以及你所处的环境是什么，这都是我们的命。比如说我们有些是在富贵家，有些是在贫穷家，范围再大一些，有些是在畜生道，有些是在地狱道，有些是在天道。所有的这些正报、依报，全都是由自己所造作的，没有别人来给你。并不是什么佛菩萨、上帝，或者是真主来安排给你这个环境，完全是由你自己安排的，自作自受。佛教里有这么两句话：欲知前世因，今生受者是。欲知来世果，今生造者是。三世因果、六道轮回这种生生不息的，因果不爽的因果律，正是云谷禅师开示给了凡先生的这个道理的核心，让他明白“命自我立”的道理就在这儿。“相由心生”是什么呢？“相”包括我们周围的相（依报，主要指环境）和我们自身的相（正报，主要指健康、财富、智慧、寿命等）。我们周围的相是什么呢？就是你现在能够看到什么、听到什么、遇到什么样的人、遇到什么样的事情，无论是顺的逆的，好的坏的，冷的暖的。比如说有的人生在边地，生在酷寒的地方、生在很热的地方，这都是环境不一样，这都是相。自己长得怎么样、健康状况，这些是正报。正报和依报都是“相由心生”的“相”的部分，完完全全是由自己决定的，为什么这么说呢？因为相有无穷多种，你选择生在哪里是自己定的。学过佛法你就能明白，如果前世法布施做得多，这个人就会变得很聪明，很有智慧；如果你财布施做得多，那你这一生就会变得很有财富；如果你无畏布施做得多，经常安慰别人，那你就会变得很庄严、很健康、很长寿。你的依报的环境也是这样的，所谓“依报随着正报转”，依报、正报都是随着自己的心在转。这就是“福祸无门，惟人自召。”那了凡先生的这个问题是什么呢？孟子说过一句话叫“求则得之，求在我者也。”孟子的这句话本来的意思是，如果你想求得什么，关键是在你自己怎么用心，“是求在我者也”，决定权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头。可是了凡先生没明白，他以为道德仁义这样去求，他是能做得到的，但是，光是行了道德仁义之后，你的功名富贵，不一定能得到，还得靠别人赏赐给你。这个观念，今天我们很多人，尤其是初学的修行者，都会有这样的问题。有的人就会问，你看我平时也做好事，我也救济鳏（guān）寡孤独，我也尽心尽力帮人，无非就是做好人嘛，我愿意做个好人，我也觉得我是个好人，可是为什么我的工资也不涨啊？我的智慧也不长啊？我的官也不晋升啊？我怎么也得不到儿子呀？他就会问这个果报怎么还不来。这里面他忽略了很多很多的问题。你要知道，果报要在你种了这些善的因经过一段时间的成熟之后才能够现出来，而且这个过程当中，你还要尽量少结恶缘。多数人在做事的时候，会有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，做一点好事，马上沾沾自喜或者懈怠了，更多的地方他没有认真去做，没有一天24小时都战战兢兢地去做这个功夫。你首先要去改过，然后要去积善，改过积善以后你还要谦虚，只有这样去做，果报的现前才会比较快，比较明显，比较巨大。如果这三者你缺乏一个，或者你有懈怠、散乱、放逸的时候，你的果报马上就会不一样。所谓逆水行舟，不进则退，这种功夫你要24小时做才行，不是你今天做了一件好事，明天做了一件好事就完了，那个差得太远了。我看到有一些朋友，他们也做功过格，每天自己反省下来，没有什么事，什么事都觉得自己挺好，哪儿都挺对的，没有察觉到自己在起心动念上时时刻刻是不是有放逸、懈怠、散乱或昏沉的细微的地方，其实这些比较细微的地方也是在造恶或者造善。环境是由你自己的念头所造就的，如果你修上品的五戒十善，那你就可以生在天界。天界的这些相状为什么你现在不能化现出来？就是因为你现在的习气，跟天界景象的信息不相应，所以你就见不到这样的环境。因此我们要改变的不是环境，因为环境里面什么都有，可以说有无尽的可能，而且这无尽的可能都是同时存在的。你能够感应出哪些现象，完全是由你自己的心，由你自己的意识活动所决定的，这就是“福祸无门，惟人自召”的道理。

【原文】

余有庄在沧州南，曰上河涯，今鬻（yù）之矣。旧有水明楼五楹，下瞰卫河。帆樯来往栏楯下，与外祖雪峰张公家度帆楼，皆游眺佳处。先祖母太夫人，夏月每居是纳凉，诸孙更番随侍焉。

一日，余推窗南望，见男妇数十人，登一渡船，缆已解，一人忽奋拳击一叟，落近岸浅水中，衣履皆濡。方坐起愤詈（lì，骂），船已鼓棹（zhào，船桨）去。时卫河暴涨，洪波直泻，汹涌有声。一粮艘张双帆顺流来，急如激箭，触渡船碎如柿，数十人并没。惟此叟存，乃转怒为喜，合掌诵佛号。问其何适，曰：“昨闻有族弟得二十金，鬻童养媳为人妾，以今日成券。急质田得金如其数，赍（jī）之往赎耳。”众同声曰：“此一击神所使也。”促换渡船送之过。时余方十岁，但闻为赵家庄人，惜未问其名姓。此雍正癸丑事。

又先太夫人言，沧州人有逼嫁其弟妇，而鬻两侄女于青楼者，里人皆不平。一日，腰金贩绿豆，泛巨舟诣天津。晚泊河干，坐船舷濯（zhuó）足。忽西岸一盐舟纤索中断，横扫而过，两舷相切，自膝以下，筋骨糜碎如割截，号呼数日乃死。先外祖一仆闻之，急奔告曰：“某甲得如是惨祸，真大怪事。”先外祖徐曰：“此事不怪。若竟不如此，反是怪事。”此雍正甲辰、乙巳间事。

【译文】

我家原有一庄园座落在沧州以南的上河崖，如今已经卖给别人了。那庄园里，旧有“水明楼”五间，凭楼而望，可以俯瞰卫河，看舟帆点点来往于护栏下。这“水明楼”和外祖父张雪峰家的“度帆楼”一样，都是登高远眺的好去处。先祖母张太夫人，每到夏季便来这庄上居住，借以避暑乘凉。我们几位后辈子孙，便轮番来侍候、陪伴着她老人家。

有一天，我在“水明楼”上推窗南望，只见有男女数十人络绎登上一条渡船，船已经解开缆绳，行将启程了。突然，船上一人奋力挥拳，将一位老者击落在岸边的浅水中。老者的衣鞋全湿了。他挣扎着坐起来，愤怒地指着船上人破口大骂。这时候船已经鼓棹离岸了。

当时正当大雨之后，卫河水突然暴涨，洪波直泻，汹涌有声。就在这时候，有一艘运粮船张满双帆顺流而下，恰似离弦之箭，直向那渡船撞去。渡船当下被撞个粉碎，船上数十人全部落水，无一人幸免于难。只有那没有上船的老者幸存性命。这时他才转怒为喜，不住口地合掌念佛。

有人便问老者要到哪儿去？老者说：“我昨天听说我的一位族弟得了人家二十两银子，就要把自家的童养媳卖给别人去做小老婆，据说今天就要立下字据，我于心不忍，赶紧把我的几亩薄田押给别人，弄到二十两银子，好把那女孩子赎回来，真没想到……唉，唉！”

众人听了，无不交口称赞，都说：“这一拳准是神明颐使那小子打的。”于是众人急忙张罗其他渡船，将老者送过河去。

当时，我刚满十岁。只听人讲这位老者是赵家庄人，可惜那时没有问清他的姓名。这是雍正癸丑（1733）年的事。

又先祖母张太夫人说：沧州有个人，他逼迫寡居的弟媳改嫁，并把两个侄女卖进妓院，乡亲们对此都愤愤不平。忽一日，此人怀揣不义之财，买下满满一船绿豆，直下天津去贩卖。傍晚，船泊于河边，他坐在船舷边洗脚。忽然西岸边一艘运盐船缆绳中断，那盐船横扫而过，两船船舷相切，此人自膝盖以下如被刀削，双腿骨肉粉碎，他悲惨地呼叫了几天后才死去。

先外祖父张雪峰家有个仆人听了这件事后，忙来向主人报告，并且说：“某甲遭到如此惨祸，真是件大怪事！”雪峰公却慢条斯理地说：“这事并不怪。依我看，他若是不落得这个下场，那才是大怪事呢！”

这该是雍正甲辰到乙巳（1724～1725）年间发生的事。